一件完好精巧的瓷器能够展覽、能够保藏,可是一塊破碎的瓷片能有什麼用?來自千年瓷都景德鎮的答复是——不僅有用,并且用处相當大!
近来,全球首個古陶瓷基因庫在江西景德鎮御窯博物院挂牌。景德鎮御窯博物院宣告,將聯合多家國內頂尖院校、機構,基於現已出土的近2000萬片古瓷片,协作共建古陶瓷基因庫。通過對古瓷片進行成分剖析和數據採集,制造成物理和數字形態的基因標本,解析古代陶瓷文明的来源、發展和變遷,喚醒那些曾經熟睡在地下的文明記憶。
到了景德鎮,有一個当地不得不去,那便是建在御窯廠遺址上的御窯博物館。與其他博物館比较,這裡最大的亮點是館內大部分器物都是由御窯廠出土的殘損瓷片拼對修復而成。
眾所周知,景德鎮是一座由瓷而生、伴瓷而興、因瓷而名的陶瓷歷史文明名城,有著2000多年的冶陶史、1000多年的官窯史、600多年的御窯史,陶瓷歷史遺存豐富。在古代中心制瓷區御窯廠及其周邊,地下埋藏的碎瓷片數以千萬甚至億計,有的窯渣堆積厚度竟達十幾米。
20世紀80时代以來,景德鎮御窯博物院及其前身景德鎮市陶瓷考古研讨所,聯合江西省文物考古研讨院、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故宮博物院等單位,成功對不同朝代的古窯址進行了30余次考古發掘,出土古代窯業標本近百噸,搜集碎瓷片近2000萬片,其间明清御窯瓷片佔比較大。
御窯瓷片為何數量居多?景德鎮陶瓷考古研讨所名譽所長江建新介紹,御窯精品瓷器的燒造背面需求無數試驗,加之瓷器燒造復雜的工序,導致精品出現率極低。哪怕不是試驗品或许瑕疵品,為避免宮廷用瓷流入民間,多出來的精品也會被就地打碎、会集埋葬。而正是這些被深埋地下的“落選者”和“多余者”,今日卻為我們供给了解讀古陶瓷燒制工藝、质料配方等基因密碼。
“景德鎮的海量古陶瓷碎片時代序列齊全、考古信息豐富,蘊含的相關數據極具權威性,其價值毫不遜色甚至高於同時期的傳世藏品。”景德鎮御窯博物院院長翁彥俊說。
在他看來,御窯的古陶瓷完好器十分珍貴,傳世藏品更是擁有極高的審美價值,但從研讨的视点看卻受限太多,因為不可能為了研讨去打碎一件完好器。相較之下,古陶瓷碎片更利於開展技術檢測,能適應能譜電鏡儀、拉曼光譜儀、X射線熒光剖析儀等現代儀器設備對檢測對象的要求。一塊古瓷片在研讨人員手裡,能够外表觀測紋飾、拼接還原器型、切片了解坯胎、磨粉剖析资料甚至燒成溫度等,至少可解析出上百條信息。
例如,對於青花瓷运用的顏料,國內學界多認為,前期青花瓷生產运用的是來自波斯地區的青色顏料蘇麻離青,因為那裡曾進行過青花彩繪陶器的生產﹔而被后世譽為明代青花瓷器之冠的永樂、宣德年間青花瓷器,則兼用了進口顏料與國產顏料。但這些,大多是人們通過清代文獻資料和流傳下來的工藝去推測的,並沒有研讨支撐。技術進步后,人們開始通過鐵錳比來推斷青花顏料的成分,但准確度仍然存疑。
“現在,古陶瓷基因庫通過先進的聚集離子束顯微鏡,對青花瓷碎片進行了理化剖析,証實其同時运用了國產和進口顏料。”翁彥俊說。未來,類似這樣的科研效果還將不斷涌現,有望還原出古陶瓷標本在當時的燒制工藝、质料配方等,探尋景德鎮千年陶瓷工藝之謎,破譯人類古代瓷業巔峰時代蘊藏的文明密碼。
多年來,憑借獨特的陶瓷考古和文保資源以及健全的配套設施,景德鎮御窯博物院先后與北京大學、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讨所、故宮博物院、美國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日本東京大學等國內外諸多機構開展學術沟通與考古协作,並在此基礎上積累了十余個窯口近20000個陶瓷剖析數據,开始建立起我國古代陶瓷基本科學數據庫。
從上一年7月起,景德鎮御窯博物院開始籌建景德鎮古陶瓷基因庫,與之長期协作的國內頂尖院校和研讨機構,也紛紛参加基因庫的採集研讨作业中來。經過近一年尽力,景德鎮古陶瓷基因庫正式揭牌,標志著集資料存儲、考古研讨、科技剖析、保護修復、效果展现於一體的中華陶瓷文明文物基因庫建設正式啟動。
“景德鎮古陶瓷基因庫,指的便是景德鎮古代生產的各類瓷器的典型標本及其信息總和。我們計劃用1年半時間完结第一批明代御窯時期的近萬件標本的制造,之后用3至5年的時間,完结景德鎮歷年考古出土標本的基因入庫作业。”翁彥俊表明。
據景德鎮御窯博物院科技實驗室負責人熊喆介紹,基因庫以採集殘片、截面、薄片、粉末4種形態的標本為主,通過這幾種形態標本,就能够剖析在某處發現的一些窯口或许出土的一些陶瓷器的考古、胎料、成型、釉料、裝燒、彩繪等信息。
例如,2012年景德鎮浮梁縣蘭田窯考古發掘,發現了一件晚唐時期的青瓷碗,碗內有支釘疊燒痕。支釘疊燒是用高嶺土捏成“支釘”,把這些釘粘於碗盤圈足的邊沿,然后把碗坯放在墊柱上,再把粘有支釘的碗坯重疊起來,代表了這一地區最早的制瓷工藝。现在,在基因庫裡它有了一個編號,打頭的T代表“唐代”,隨后的QY代表“青釉”,WA代表“碗”,C代表“殘片”,還有數字代表序號。以此類推,基因庫的標本都會依照时代、品類、器類和形態信息進行編碼。
明清時期入庫最多的是御窯瓷器標本。御窯出土的基因標本還會加上一個特别編號“Y”,代表“御窯”。最新收入的一件標本來自2020年御窯廠西圍牆的考古勘探,編號顶用“QH”來代表青花,用“SZ”代表“試照”,說明它是一件民窯試驗青花料的試照標本,上面以不同深淺的鈷料書寫“淡”“濃”等字樣,提醒了明代正統到天順年間民窯以青花為主打產品的“密碼”。
“景德鎮古陶瓷基因庫在標本的數據採集和运用上將實現開放同享。”翁彥俊說。這些標本信息,不僅可用於陳列展现、文物保護及3D打印的精細化模型,還能够為當代陶瓷文創產品的開發、數字博物館的建設等供给科學的技術支撑。
如别史記載,明宣宗朱瞻基愛斗蟋蟀,宮廷記錄隱去不提此事。但景德鎮御窯博物院在眾多的碎瓷片中,復原出了宣德年款的青花雲龍紋蟋蟀罐,成為這段歷史的有力物証。類似這樣生動的歷史細節,未來便可用於文創產品和旅行產品的開發應用。同樣是明宣德青花雲龍紋蟋蟀罐,通過正在開發的知識圖譜型數據庫,用戶還能够輕鬆檢索出基因庫中所有包含雲龍紋圖案的瓷器,關聯到蘇州博物館和日本戶栗美術館的相關蟋蟀罐保藏,並進一步延伸到有關青花瓷歌曲、梅州和漳州產瓷區等信息。這將大大推動數字博物館的建設。
更重要的是,景德鎮御窯遺址技術體系深入影響了国际制瓷工業化發展。青花瓷在海外市場上獲得的巨大成功,讓包含中國在內的国际各地窯場開始以其為范本爭相進行拷贝和再創造。现在,土耳其、埃及、日本、越南、朝鮮、意大利、法國、荷蘭等國家仍保存著這些前期窯場的重要實物遺存。
“景德鎮古陶瓷基因庫建成后,將與國內外學術機構開展積極协作,推動古陶瓷研讨數據的全球同享,探討全球陶瓷文明課題,為中國甚至国际古陶瓷歷史的發掘和研讨、陶瓷文明的發展和沟通供给優良的渠道,續寫以陶瓷為載體的文明融合新故事。”翁彥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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